库艺术=KU:从您80年代中后期的作品中,能够看出一些“乡土写实主义”的影响,然而在画面的表现上又与其有一定的差别,在作品中您加强了画面的平面性和构成感,如《遥远的星》《呼唤》等,同时,这一时期也正是中国的现代艺术如火如荼的发展期,这时的口号更多的是先锋与前卫,而您的作品在这方面又表现得相对温和,能不能谈谈这一时期,您在艺术上的思考与追求?
张杰=Z:我从1985年到1988年,刚好是在四川美术学院读研究生,这一时期,也正赶上西方的各种思潮、流派的大量涌入,这让当时的美术界出现了一种“爆发式”的变革,而我却是个不太喜欢凑热闹、赶时髦的人,认定了一个事,我更希望按步就班地一步步走下去。而在这个阶段,由于更多的西方油画流派开始传入中国,我们对油画语言的认识和感受也有了新的变化和发展,所以,这一时期,我便想静下来,把自己的关注点,更多地放在对油画语言、技法及其自身表现力的探索和研究上。
另外,由于我在美院附中及本科的学习过程中,先后经历并接触到的是“伤痕美术”和“乡土写实”两股艺术思潮,这让我对乡土题材一直有着一定的兴趣和情感,所以,在这一阶段的艺术创作中,我便更倾向于这方面题材的表达,然而,虽然我的作品是在表现当时的民风民俗,但在创作中我更关注的是对油画自身的语言方式如:光源的处理、肌理的表现,以及画面的构成等方面的探索和实验,想要找到一种新的方式来表现乡土的题材,以及自己对艺术的体会和感悟,这种追求也让我那一时期的作品与当时的乡土写实保持了一定的距离。
KU:90年代中期,您创作了一系列如《脉》、《高山流水》、《山之灵》《云中行》等作品,它们可以看作是您过渡时期的作品,您在画面中,将“人”与“风景”两个元素提取出来,并置在作品中,同时,作品的面貌也较之前发生了很大的变化,笔触与肌理的表达更为明显,形体的塑造更为主观化、抽象化,具有了一种雕塑感,这种风格的演变经历了哪些过程?又源于您怎样的思考?
Z:90年代初期,由于整个中国城市化进程的推进,我开始对城市,以及身边的生活产生了兴趣。所以也画了一批表现周边日常生活的作品,在这系列作品中,我便已经开始对作品进行了相对主观的表现,画面更加地斑驳,色彩也更为丰富,而人物造型也开始更富于一种雕塑感。
另外,我是一个喜欢探险的人,当时,我常一个人驾车到西藏、新疆、云南等地旅游,每一次当我开车进入大山后,我都会感受到自己的渺小、自然的伟大,以及人与自然之间比较特殊的关系和情感,这种体验也给予我对艺术题材的选择以新的视野。在回来后的一个阶段里,我便开始画了很多有关人与自然关系的作品,在画面中我将人和自然有机地融为一体,表现了一种我所向往的人与自然之间的和谐关系。
KU:在之后的《光与影》系列中,人的形象开始消失,并且此后,您创作了“痕”系列作品,这系列作品具有着明确的社会学意义,如《大地泪痕》等作品,以一种俯视的角度鸟瞰大地,表现了人类对自然的破坏和践踏,也正是在这一阶段,您完成了艺术生涯中的一次蜕变,形成了自己明确的艺术语言,能不能谈谈这系列作品的诞生过程?
Z:在这一个阶段的创作过程中,我慢慢地发现:自然的山川,也可以表现人类的思想、情感,以及遭遇,我开始觉得人在画面中便显得有些多余,而山川的形式,已经完全足够我用来表现自己对自然的感受,以及对世界的认识。所以,在认识到这一点之后,山川便开始成为我借以表现自己对自然、对世界认知的一种符号、一种方式。
在这个时期,由于工作原因,我常坐飞机跑来跑去,在天空俯视大地时,看着那种本来应该是完整、美好的山川,因为人类不断地开发和索取,留下了无数千疮百孔,甚至是惨无人道的伤痕,这给了我很深的触动,所以,我便画了一批以俯视的角度观看大地的作品,以交错的痕迹,表现人类发展的历程,以及我对自然的回望和关切,这其中也有我对人类生存状态的一种思考和担忧,所以,在这一系列的作品中,画面的色彩也相对单一、灰暗,有着一种凝重感。
KU:大约在2006年左右,您开始创作了《中国山水》系列,这系列作品少了您以往作品中的一份凝重和批判,但多了一种“写意性”和“中国身份”的表达,作品的氛围转变为一种宁静与高雅,为什么会有这种变化?
Z:我觉得人在一生之中,情感会有一定起伏的节奏,作为一个艺术家,在创作的时候,也会有不同的倾向和变化。2006年左右,我开始思考中国元素,以及自身文化体验与油画表现方式的结合。想从中国的传统绘画中,汲取一些营养,具体说来,就是希望能够将水墨的表现方式与印象派的色彩有机地结合在一起,并且加强画面的构成感和抽象性。
我一直认为,艺术要表现社会,表现人的思想和情感,但这个“表现”一定是艺术的表现。既然如此,那么艺术的语言,也便是非常重要的。所以,这一时期我的创作重心,就放在了对艺术自身形式语言方面的实验和探索上,创作思维变得更加的单纯,主要关注的是艺术自身的表现力。但我清楚地知道,这只是一个过渡期,而不是我艺术追求的终结。之后,我便又回过头来,开始用一种新的方式创作了如《被切割的风景》等一批关注社会与自然的作品。
KU:从2008年开始,您创作了《被切割的风景》《破碎的风景》《消融的风景》等系列作品,表达了您对于自然和社会的态度,能否具体谈谈您在这一阶段的艺术创作?另外,您又是如何看待艺术的功能?您觉得绘画可以或者说应该承载些什么?
Z:在那段时间里,我画了几种题材来表现对自然的担忧。如“被切割的风景”“有红线的风景”等系列作品中所出现的黑色电线、红色印章以及红线等符号,象征了人类对于自然的破坏性和占有欲。此外,还有“被撕裂的风景”“破碎的风景”“消融的风景”等系列作品,表现了自然的支离破碎,以及人类的无度索取。
其实,这些作品的关注点与我早期“痕”系列的表现主题都是一致的。只是在表现手法和语言形式上,有了一些变化,更加强了中国元素的表达,同时,色彩的表现更为主观,也加强了画面的抽象构成感,这也得益于在前一个阶段我在绘画语言方面所做的实验。
我一直认为艺术要表现艺术家对社会、自然,以及人生的思考和情感,但是这种思考和情感,并不是一种简单的陈述和展现,它一定是要通过艺术家对其经过艺术的包装和推敲之后,再展示出来,这样的作品才更容易打动人、感染人。
KU:您在作品中对自然题材的关注有了十多年的时间,为什么您会一直坚持对这一题材的表现?
Z:我觉得自然是一种最恒定的存在,虽然人类对自然有着各种的破坏,但我还是坚信,人类在自然面前是渺小的,我们只是自然发展过程中的一个阶段,而自然将会是永恒的。我也相信今后的人类与自然一定是和谐的,可以相互理解并最终融为一体的。所以,我一直觉得可以用艺术去表现对自然的关注实在是一件幸事,我关注这个永恒的题材,这既代表了我对它的信心,也代表了我对自己艺术创作的信心,我相信我会在这个方面一直坚守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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